ChatGPT会取代文学翻译吗?机器还不了解人类
2021年,集中国作家协会青年工作委员会、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译林出版社三方力量的“世界文学与中国当代原创文学研究暨出版中心”(下文简称“中心”)成立,首届中国青年文学翻译家论坛由此而生。
“此次论坛恰希望回到中国现代文学的起点,也回到今天的文学现场,反思翻译文学对于汉语文学的作用和意义。”中心主任、南京师范大学教授何平说,他也期待青年翻译家们借助各自的眼睛、耳朵,在这个论坛空间里分享世界各语种文学的创作与传播新动向。
中心学术委员会委员、作家毕飞宇回忆了自己与翻译文学的不解之缘,分享了翻译文学如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又如何滋养了他的汉语写作。“如果要问我,我的一生有什么遗憾,我告诉你们,我的一生就是少了一只眼睛,少了一个舌头,现在你们拥有,我特别羡慕你们。”毕飞宇对着在场青年翻译家说,“你们拥有让自己本土的文明与世界文明互鉴批判的能力,你们的人生一定会更好。”
ChatGPT,会取代文学翻译吗?
近来,ChatGPT的兴起让许多创作人士深感焦虑。有人试过,用基于GPT-3.5的程序翻译一本书,只花一个小时,可用率高达99%。
面对ChatGPT对翻译带来的冲击,作家小白相信文学翻译始终被需要,“因为机器不了解人类。作家写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写这个人物是什么意思,其中的意向性,或者说作者意图、文本意图都是机器人无法理解的。”
他反而认为还有一个现象值得警惕,即因为畅销书的出现,无论是中国文本还是西方文本都开始出现简单化趋势——越来越缺乏多层次的复杂性。“我们的翻译和创作者如何保住文学的复杂性,保住文本具有复杂意向和意图的能力,是我们未来还存在的理由。”
作家、英语译者黄昱宁也认为对于真正的文学——而不是可以大量复制的文字而言,机器翻译技术仍会存在瓶颈,不是完全可以轻易跨越的。“人类文学翻译最难解决的其实是选择,比如语法结构、上下文含义的信息配比、表达效果等等。在这些方面,我都没有看到机器翻译的优势。归根到底,翻译还是人类自己的问题,是我们世界观和文学观的问题,而不仅仅是技术发展的问题。”
论坛现场 葛庆文、毕飞宇、朱晓进、贲国栋
何平 岳雯
翻译和文学创作之间
“翻译打消的不仅仅是国家的边界,更是一种转化,文化在翻译过程中流动,滋生出新的土壤,长出新的植物。”
去年,作家、日语译者默音将武田百合子生前的最后一本书《日日杂记》介绍给中文世界,“我很感激百合子,翻译她的书让我有许多新的发现,可以说是一脚踩进近代史的迷雾,有些东西你要走进雾中才能看清。我自己也是写作者,不敢说在翻译过程中得到多少启发,但如果不从事文学翻译,可能我的创作又会是另一种方向。”
对有的翻译家而言,做翻译也是一个重新认识汉语、丰富汉语可能性的过程。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西语译者张伟劼在翻译中会有意识地把汉语当成一种书面的、文学的语言,反复确认汉语词汇的使用正确性,甚至于逼着自己“重学汉语”。
同时,他重视方言,因为它代表了汉语的另外一种可能性。他以胡安·鲁尔福《燃烧的原野》为例,文中使用了很多墨西哥地区的方言,都是农民的土话,在把它们译成汉语的过程中,他特别借用了中国方言中一些有特色的表达。
当下的文学翻译要注意哪些问题
严复曾提出著名的翻译标准理论——“信、达、雅”。
复旦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学院英语系讲师、英语译者朱绩崧认为,当下文学翻译的核心问题还在“信”上。他呼吁译者充分理解原文,并能以比较简洁的汉语表达出作者的原意。复旦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学院德语系教授、德语译者李双志也谈到译者需要不断地学习,在中文和外文之间有所“修炼”。
北京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副教授、英语译者许小凡直言,翻译文本的选择也很重要。在她看来,当下英语世界的文学“不太好看”,似乎陷入了“中等收入陷阱”,聚焦于中产阶层内部或学院生活,相较而言拉美世界有活力得多。“从文学引进和文学品位来说,我们也要避免出现所谓的‘中等收入陷阱’。”
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西语译者范晔以自己翻译的古巴作家因凡特《三只忧伤的老虎》为例,坦言作家在词语方面的实践对于译者的汉语实践来说,是一巨大挑战。这类实验性较强的作品的语言实践,还需要译者继续精进与探索。
范晔
在新的美学经验中创造汉语文学
在《世界文学》 常务副主编、英语译者叶丽贤看来,由其他语言译成汉语的外国文学无疑构成了当代中国“汉语的文学”的一部分,与汉语原创文学和国内译成汉语的少数民族文学形成相互映照和影响的关系。如今国内读者已有多种渠道深入接触外国文学,创刊70年的《世界文学》在坚持译介文学的艺术标准和思想价值的同时,开始更有意识地依据当代中国人所关注的社会“焦点”“热点”“痛点”来策划选题,推出话题小辑。
“倘若这些译介作品的情节、思想、思路、章法、意象、隐喻、句法、调性、知识点能进入包括作家群体在内的国内读者的阅读视野,对他们有所触动或启发,赋予重新打量自身处境的眼光,并进而在某个环节或层面影响他们的写作,或影响他们的人生选择,我想这都可以算是渗入广义的‘汉语的文学’里,成为其骨血或肌理的一部分。”叶丽贤说。
“我们这一代人如果没有给历史创造新的东西、没有提供新的美学经验,后来人会说我们这一代人空空如也,是被浪费掉的一代。”中心副主任、中国作协创研部理论处处长岳雯说,文化是一代人共同创造的,每个人都是链条上极其紧密的一环,无论是语言还是思想都会构成创造的一部分。有这样的主体意识之后,才能结成一张紧密的网,从而真正创造新的语言,创造新的汉语文学。
本次论坛由译林出版社、南京师范大学主办,世界文学与中国当代原创文学研究暨出版中心、《译林》杂志承办。南京师范大学教授朱晓进,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毕飞宇,南京师范大学党委副书记贲国栋,译林出版社社长葛庆文分别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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