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中俄边境小城黑河火了，“出国吃个早餐再回国”“俄罗斯小朋友组团到黑河”等话题频频冲上热搜。

自9月下旬中俄旅游团跨境免签政策重启之后，两国人民在边境小城开启了“串门儿”模式。在一些视频中可以看到，黑河的早市人满为患，其中不少是俄罗斯游客，有些摊位前甚至排起了长队。

除了传统的豆浆、油条等食物，很多俄罗斯游客最喜欢吃的是中国的小笼包，他们还创造出了独具俄罗斯风味的“包子配酒”吃法。

在黑河购买小吃的俄罗斯人。中新社发 魏建顺 摄

黑河早市。图/图虫创意

与此同时，不少早市摊位上竖起了中俄双语招牌，一些摊主还掌握了简单的俄语。有网友评论说，黑河虽然不是国际化大都市，但绝对是“国际化大早市”。

同程旅行数据显示，截至10月22日，10月份以来平台上“黑河”关键词搜索量较上月同期暴涨近6倍，到达黑河的机票订单量也较上月同期上涨超过10%。

不过，黑河当地一家旅行社工作人员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中俄互免签证团体旅游业务恢复后，很多人计划“一日游两国”，甚至以为不需要护照、签证就可以直接从黑河进入俄罗斯布拉戈维申斯克市，最终导致行程被耽搁。

她提醒，当前免签政策只适用于团队旅游，个人并不适用，而且从黑河前往布拉戈维申斯克只有跟团游这一选项。

“不要太相信短视频上的内容，目前针对出境游管控依然较为严格，前往布拉戈维申斯克必须全程跟团，并按照事先确定的行程和时间进行旅游活动。”她说。

“最大特色是区位”

黑河位于黑龙江省，古称瑷珲，地处大兴安岭东端、小兴安岭北部，与俄罗斯布拉戈维申斯克仅隔一条黑龙江。

黑河市。图/图虫创意

布拉戈维申斯克是俄罗斯远东第三大城市，两座城市相隔最近处只有750米，与黑河一道被称为中俄国境线上的“双子城”。

然而，由于布拉戈维申斯克所在地区经济相对滞后，过去中俄之间的贸易交流对于黑河的发展作用相对较小。在早市“火出圈”之前，黑河并不为太多人所熟知。

据《2022年黑河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2022年年末，黑河常住人口125.1万人，全年全市实现地区生产总值660.2亿元，同比增长3.3%。

黑河的主导产业包括农林牧渔业、旅游业、矿业和边境贸易。在黑龙江各大城市中，黑河的GDP排名第八，与排在首位的哈尔滨市（5490.1亿元）和第二的大庆市（2988.6亿元）相比，差距较大。

据2023年《黑河市政府工作报告》，黑河当下面临的挑战包括：经济总量小且产业结构不合理，工业整体实力较弱且对经济增长贡献偏小，口岸基础设施不强且对外开放层次亟待提升等问题。

中国宏观经济研究院国土开发与地区经济研究所综合研究室主任贾若祥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提到，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黑河成为中俄两国交流的重要窗口。

他表示，黑河是东北边境地区人口规模相对较大的城市，这为其服务业发展奠定了一定基础。在他看来，黑河更加完善的服务业是吸引大量俄罗斯人到来的重要原因之一。

“俄罗斯远东地区的产业发展滞后，几乎没有完整的产业体系。与中国加强合作是促进该地区资源优势转化为经济和产业优势的良好途径。通过合作，不仅可以推动俄罗斯远东地区的经济发展，也为中国边境城市的发展提供更多选择。”贾若祥说。

中国宏观经济研究院国土开发与地区经济研究所综合研究室副主任王继源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2019年至2022年，黑河市外贸进出口总额从38.7亿元增长到165.4亿元，2023年前7个月达170.5亿元，实现了高速的增长。他说，黑河最大特色是区位，最大优势是开放。

2022年6月10日，中俄首座跨黑龙江公路大桥黑河-布拉戈维申斯克公路桥正式通车，整座大桥全长1284米、宽14.5米，主航道跨径147米。新华社报道，大桥的开通“在中国东北地区和俄罗斯远东地区之间开辟新的国际运输通道，打破了长期以来制约边城发展的瓶颈”。

与此同时，中国“最北自贸区”——中国（黑龙江）自由贸易试验区黑河片区依托公路和水运口岸“双通道”优势，进一步提升了贸易便利化水平。

今年上半年，黑河自贸片区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29%。对外贸易进出口总值完成109.4亿元，同比增长68.1%，其中出口完成22亿元，同比增长449.6%。

王继源表示，未来黑河还要继续做好向北开放这篇“大文章”，充分发挥对俄合作区位优势、互联开放通道优势、跨境合作优势、政策叠加优势，积极发展跨境贸易、跨境物流、产品加工、文化旅游等产业，努力探索边境城市扩大对外开放新路子。

贾若祥认为，随着中俄免签措施的实施，未来黑河的产业发展将迎来更多机遇和更大市场。不过，他提醒，黑河要想进一步发展，还需要加强基础设施建设。

他进一步说，当下黑河和俄罗斯交通主干道已经打通，但还需改善城内通往产业园区和旅游景点的道路，提升餐饮和住宿等基础设施，以满足来自俄罗斯的消费需求。

“通过统筹协调基础设施，黑河可以更好地发挥自身优势，为边境城市和东北地区高质量发展可持续振兴增添新动力、拓展新空间。”贾若祥说。

打造“北境国门”概念

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黑河和布拉戈维申斯克的往来一直比较频繁。

事实上，中俄免签旅游政策由来已久，自1988年9月24日开始，黑河与布拉戈维申斯克“一日游”项目就已开通，甚至一度发展到只需办理一次性赴俄边境旅游护照即可入境。

如今，随着中俄旅游团组免签政策的开放，中俄跨境旅游的游客数量呈上升趋势。据黑龙江省文化和旅游厅公布的数据，刚刚过去的中秋国庆假期，黑河市共接待游客60余万人次，恢复至2019年的184.9%。出入境游客14683人次，连续单日超过2000人次。

黑河市文旅局在其官方微信公众号发文介绍了中俄跨境游的具体流程，称游客需要准备好有效的护照和签证，购买船票就可以通关前往俄罗斯。如果没有签证，持有效期内的因私护照在黑河当地有资质的旅行社报名，最快第二天就可以通过中俄互免团签体验跨境游。

需要注意的是，当下前往布拉戈维申斯克的一日游和自由行尚未放开，只能选择跟团游，从黑河出发前往布拉戈维申斯克的两日游套餐价格普遍在八九百元左右。

中国新闻周刊浏览各大旅行社两日游套餐后发现，购买套餐的游客需在黑河大岛出境海关集合，之后乘船到达布拉戈维申斯克，出了俄方海关之后，在俄方旅行社办理完相关手续，方可参观布拉戈维申斯克相关景点，包括凯旋门、无名英雄纪念碑、俄罗斯火车站等，往返交通为轮船。

前述旅行社工作人员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很多游客对社交媒体中常出现的俄罗斯集市感兴趣，但大部分二日游线路并不包含该行程，“那边的集市只在周六日开放，且与常规旅行线路较远，不大可能会安排参观”。

此外，除了跟团游，游客还可以选择通过电子签证和普通签证进入俄罗斯。俄罗斯电子签证适用于以旅游和商务旅行为目的的人群，无需邀请函、机票等文件。电子签章签发后的60天内，游客可以凭此证出入境俄罗斯一次，停留时间不超过16天。

深圳大学旅游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刘杰武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黑河拥有丰富的旅游资源，但历年来，缺乏较为凝聚的旅游形象导致其在整个东北的知名度不高，人们更熟悉五大连池，却不知其属地黑河。当下中俄相互免签为黑河重新打造文旅IP带来了新机遇。

他提醒，要警惕由于本地旅游发展不足，导致黑河成为纯粹的旅游过境城市，让中俄免签的流量白白过境而不能为当地发展所用。

刘杰武认为，黑河可以借鉴其他口岸经验，打造“北境国门”概念，将黑河作为中国东、南、西、北四个极点国门的“最北一极”，为后续发展奠定基础。

他说，黑河应积极发展中俄免签后的休闲商贸交流，发展早市等文旅项目，让黑河成为中俄两国人民日常休闲娱乐的重要基地，并定期举办与俄罗斯有关的联谊和节庆活动，塑造黑河市成为远东地区俄罗斯人最喜爱的中国城市形象。通过吸引国内对俄罗斯感兴趣的游客，将黑河从过境城市变为旅游目的地。

此外，他还表示，黑河应利用好中国游客免签进入俄罗斯的机会，积极融入到已有的东北旅游线路，让游客在黑河停留并住宿，将黑河从过境地变为旅游目的地。

“在‘北境国门’的概念下，统合免签旅游、中俄风情旅游、五大连池、黑龙江及兴安岭旅游，形成中国北境旅游的特色旅游，可以全面增强黑河市在全国人民心中的印象。”刘杰武说。

作者：陈淑莲